1月7日，南京公交208路开始运行。这条新辟的“小蓝鲸”微循环线路，可与近日开通的地铁7号线南段接驳，以“地铁到站”与“公交到家”的组合，为人们出行提供更多便利。
线路调整，往往相关区域的市民才会关心觉察，而公交“花式整活”则通过网络不时进入大众视野，最近半年就有因装了小桌而走红的徐州公交、南京的“浪漫七夕”快闪巴士、无锡的3元“网约公交”。透过这些热点，新华日报·交汇点记者看到，面对乘客流失的挑战，江苏公交企业想方设法吸引客源，积极突围。当“显眼包”不是目的，“跑”好可持续发展之路，在绿色出行体系内发挥好作用才是目标。
无锡公交提供婚车定制服务 无锡公交 供图
这些公交车，有点不一样
“网红款”公交车，服务究竟如何？近日，记者专程体验。
1月3日傍晚，记者在徐州淮西客运站坐上一辆1路车。车里有一张公交车上少见的小桌子，其前后两排4张座椅两两相对。桌面几乎与两张座椅同宽，桌上摆着一盆仿真盆栽，四角各有一个凹槽，放水杯不易倒，确实像网友所言，可以当个“移动自习室”。车辆从始发站出发，经过3站后，上客率超过一半。记者看到，4名老人一同上车后，坐在桌边聊天，顺手将包放在桌上。车里还有饮水机、USB充电口。有乘客拿出水杯接水，记者用手机试了一下饮水机旁的USB充电口，可以充电。
徐州1路公交车内装了小桌子
下车后，记者从徐州公交集团获悉，该公司已对236辆公交车进行适老化、便民化改造，其中1路等线路上有15辆车配备小桌子、饮水机等设施。据了解，这些车辆座位数量保持不变，运载能力和常规车辆相同。
1月4日下午5点左右，记者走出无锡市惠山区堰桥地铁站1号口，打开“无锡云公交”小程序，选好上车点、下车点，下单后支付3元，打到一辆动态公交，即俗称的网约公交。记者走到几十米外的动态公交站点，等了七八分钟，一辆萌萌的公交车来到眼前，车身的“动态公交 随需而至”大字十分醒目。上车后，记者在小程序里点击“验票”，并将乘车码告诉司机，供司机核对。
“随需而至”意味着，动态公交不同于传统公交定时定线行驶，而是根据乘客订单行驶、停靠。系统为同方向、相近出发时间的乘客自动拼车，并规划最优线路，司机只需按系统派单的定位接送乘客。记者坐了大约1.5公里，没碰到其他乘客，乘坐体验接近于网约出租车。
1月4日早晨，在南京中医药大学门口的汉中门公交车站，记者踏上一辆H63路定制公交车。乘客李丁丁告诉记者，她是南京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，车上坐的基本是去南京市中医院实习的学生。从学校到实习单位约10公里，坐地铁或公交都要转车，差不多要1个小时，但坐H63路不仅直达，而且中途没有停靠站，“又快又方便，只要3块钱”。
“H”是英文单词“High”（快）的首字母，这趟车有多快？司机张建华7:10准时发车，7:35到达目的地。因为遇到大雾，到达时间比小程序上的预估时间晚了5分钟。南京公交集团运营服务部副部长李少彬告诉记者，2019年开通的H63路，是“社群拼团”形式的公交。一些学生提出需求后，公交工作人员进校宣传，满足了开通定制公交的人数要求。随着H63路名气高涨，早班车加到4辆，下午也有返回学校的班次。乘客在“优点出行”小程序上购票即可。4日早上，4辆H63共服务101名乘客。
开创新模式，服务更精准
208路开通后，南京公交线路增加到493条。南京公交集团副总经济师周建军介绍，2020年以来南京公交线路先后优化220条、新辟30条、撤销7条，既优化主城区线路，降低重复系数，又加大主城以外的覆盖面积。
优化线网，是各地公交企业的共同课题。无锡不仅调整线路，还利用数据分析乘客出行模式和需求，对客流需求较大的线路增加运力投入、优化运力投放时段，去年优化常规公交线路运力投入计划979条次。去年初编制完成的《徐州市公共交通线网规划》明确，在全市加快构建“快干支微”立体式公交线网，即设置承担跨区直达功能的快速线路，调整与地铁线路重合度高的干线站点，推出地铁接驳专线、社区微循环等支微线路。一年来，该市线路优化任务完成过半，新增公交覆盖道路72公里、覆盖小区和企事业单位150个、服务群体约45万人，客流同比增幅达57.6%。
在开通地铁的城市，公交企业积极设置与地铁接驳的线路。根据《2023年全省运输出行服务品质提升专项行动方案》，城市轨道车站出入口100米范围内常规公交站点覆盖率要提升至50%。去年以来，徐州公交在公交站台、车内线路图、地铁站出入口张贴公交地铁换乘信息，还将21个站点调整到地铁口50米以内。当前，苏州市区地铁站点100米范围内公交站点覆盖率达100%，南京84.6%的常规公交线与地铁无缝对接。周建军说：“我们的服务目标是‘地铁到站、公交到家’。地铁快捷、公交灵活，两者互为补充。在南京新地铁线路开通前，我们都会做大量的需求调研，也与地铁方面沟通协调，做好公交接驳。”
除常规线路，各地近年来纷纷推出定制公交。南京2019年开始推出定制公交，如今已开设361条定制公交线路，规模居全国首位，年客运量达300万人次。除了“社群拼团”，南京定制公交还有通勤定制、商务定制、通学专线和临时定制等多种方式。“定制线路满足市民个性化、高效化的公交出行需求，社会效益大于经济效益。”李少彬坦言。南京还推出“小蓝鲸”微循环公交，以线路短、车次频、周转快“短频快”运营模式，串联居民区、学校、社区医院、集贸市场、地铁站等场所，缓解部分区域交通拥堵。
服务供给不断出新。无锡去年9月推出的动态公交，也是对常规线路的补充。无锡定制公交管理中心副主任张超介绍，动态公交为核载19人的“萌萌巴”，每天6:30至21:30在经开区和惠山区各12平方公里区域内运行。起初两个区域各投5辆“萌萌巴”，后来发现惠山区乘客需求量更大，于是在惠山区又增加4辆。根据客流调查情况，站点也增加到244个，包括157个常规公交站点、87个可灵活调整的虚拟站点。后台显示，最多时一辆车有10至12名乘客。截至2023年11月25日，无锡动态公交使用人次突破1.5万，最高单日订单数为422单，下单5次以上的高复购乘客达280余人。总体而言，动态公交还处于扩大宣传、吸引乘客的阶段。无锡公交集团营运管理部经理朱建荣认为，现有常规公交线路服务成本较高，也不能完全满足出行需求，而动态公交、定制公交是先有乘客后出发，既降低成本，又能精准服务乘客。
客流虽下降，转型在加快
毋庸讳言，公交行业积极求变，与客运量大幅下滑紧密相关。南京公交集团介绍，南京公交日均客运量在2019年约210万人次；2022年日均客运量为110万人次，仅为2019年的52.4%；2023年日均客运量增长至113万人次，恢复到疫情前的54%。
地铁、电动自行车、共享单车、私家车、网约车都是乘客分流渠道。地铁对长距离出行分流明显，2023年南京地铁日均客运量为公交的2.5倍。疫情是改变市民短途出行方式的重要因素。2020年以来，大量市民短途出行由坐公交车改成骑电动自行车或共享单车。据悉，2020年以来，南京每年有30多万辆电动自行车上牌，目前全市电动自行车保有量为682.8万，每3个人就有2辆电动自行车。
公交乘客流失似有难以逆转之势，而乘客减少又是公交企业营收减少的主因。近年来，南京公交集团通过压缩非一线人员数量、优化车辆保养流程、周末假日合理调配车辆、改变调度方式等措施，合理降低成本。例如，2022年起由分散式人工调度向集中式智能调度转变，到2023年6月南京公交集团旗下7家分公司全部上线智能化调度平台，每年可节约用人成本上千万元。
车辆也在变。南京公交现有5800辆运营车辆，电动车占87.6%，LNG（液化天然气）清洁能源车占7%，柴油车占5.4%。从车型上看，长10米、12米的大型车占81.7%，其余为8米及8米以下的中小型车。本月更新750辆公交车后，8米级车辆占比由18.26%提升至26.69%；10米级车辆占比由38.5%提升至42.98%；12米级车辆占比由43.2%下降至30.33%。周建军表示，公交车“变小”是个趋势，因为中小型车辆穿街过巷更灵活，既满足载客需求又节约成本。
主营业务之外，公交企业还在探索多元增收方式。2022年下半年，徐州公交集团明确市场化转型发展思路——围绕“一主四辅”发力，做优营运主业，做强定制公交、民生物流、场站综合开发、新兴业态辅业，增强“造血”能力。徐州公交民生物流平台利用公交线网广、场站密、人员足、车辆多的优势，将线下门店和线上商城结合，打造名特优农副产品展示供应、公交电商、城市生活物资配送“三位一体”服务平台。利用车辆维修技术力量及场站资源优势，徐州公交集团成立徐州公交汽车维修养护中心，开展社会车辆维修业务。目前，该中心已运营6家实体门店。
一位行业部门负责人表示，最近几年公交企业线路优化、降本增效，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推进得都快。
提高认可度，融入新格局
根据交通运输部1月2日公布的数据，2023年1月至11月，江苏城市客运总量为42.5亿人次，其中公共汽电车（即城市公交）客运量占45.5%，城市轨道交通客运量占41.2%；客运总量同比增长21.0%，其中公共汽电车（即城市公交）客运量同比增长10.2%，而城市轨道交通客运量同比增长39.6%。
交通运输部城市公共交通优先发展专家库成员，东南大学交通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陈学武分析：“在没有开通地铁的城市，公交同样面临很强的竞争，如很多人习惯用私家车、电动车出行。如果客流持续减少，公交企业的生存发展就会是大问题。因此，公交企业首先要持续优化服务，以便捷性、可靠性来提升人们对公交出行的认可度。”
陈学武建议，公交企业重点关注通勤、通学和老年人三个主要群体，制定有针对性的公交乘坐吸引策略；交通交管相关部门强化公交线网布局的动态调整，优化配置公交专用道和公交信号优先路权，提升公交运营速度，用更高品质服务响应乘客出行需求；公交企业要积极拓展特色公交服务模式，拓宽定制公交服务范围，根据需求变化动态调整基础服务和特色公交运能。
江苏省规划设计集团交通院工程师张宁认为，实现公交高质量发展，首先要坚持“以人为本”优化公共交通体系，构建轨道交通、快速公交、常规公交、定制公交等多网融合发展的“大公交”系统格局。其次，将公交优先融入城市更新，城市更新区域的公交配套往往不够完善，要开展公交承载力、可达性分析，将完善公交体系纳入更新方案，建设公交导向的城市空间结构。第三，打造智慧公交系统，利用大数据技术和智能化应用，更精准地获取、分析市民的出行信息，提高供需匹配度、公交运营效率和居民出行品质。此外，政府对公共交通的补贴主要针对企业，如果能拿出一些补贴直接给公交出行的市民，会有效提高市民公交出行的积极性。
也有业内人士表示，人们无需过多聚焦公交客流变化，更应注重包括地铁、公交、自行车、步行等在内的绿色出行体系的构建和发展。记者留意到，去年9月省交通运输厅印发《江苏省城市轨道、公共汽电车和慢行交通网络融合服务指南》，指导各地从规划、建设和运营等方面强化绿色出行方式的融合衔接。“轨道+公交+慢行”的融合，旨在提升城市公共交通服务的整体品质，无疑也为公交企业指明了方向。陈学武说，公交企业要把握融合机遇，以多样化、精细化的服务畅行在可持续发展道路上，而规划、建设等相关部门也要为融合提供政策支持。（刘霞 张耀文 李顺顺 徐冠英）
